乘车

根纳季·沃洛索夫打开了电梯的门。

“三楼，”他友好地看了一眼电梯里的乘客说。

电梯里一共四个人，一个穿鹿皮大衣的女人，一个高颧骨的小伙儿，一个年轻姑娘，还有一个正用帽子扇风的老头儿。

“你看看墙上写的是什么，”那个老头叹了一口气，往左边闪了闪说。

沃洛索夫看见电梯间的墙上挂着一块儿小金属牌，上面写着：“本梯载重350千克。”

沃洛索夫迅速扫了一眼这几个人，心里计算着：老头儿90公斤，穿鹿皮大衣的女人80公斤，姑娘和那个小伙儿加在一起有130公斤，就给他剩下了50公斤，是有点少，他长得高大魁梧，更何况还穿着秋装，手里拎着一个塞得鼓鼓的公文包。

“先生们，通常电梯上标注的载重量都留有余地，我对这些有研究。”沃洛索夫满有把握地说，“上面写着350千克，事实上载重500千克也没问题。”

“关门！”穿鹿皮大衣的女人说。

“你就别在那儿装聪明了！”老头说，“谁也不比你笨，就是退休金少了点！”

“我这正是要去见领导！”沃洛索夫晃了晃手里的公文包说，“他们正等着我呢！我每天晚上工作，其中的目的之一也就是为了让你们的退休金多一点儿！那么，你们都着急干什么去啊？”

电梯里这几个人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，不情愿地讲起了自己要去干什么。姑娘说她要去见自己的女朋友，她的女朋友答应给她找一份好工作。穿鹿皮大衣的女人急着去见自己儿时的朋友，她的朋友一个小时后就要出国了。老头要赶着回家去看电视，电视里马上要播一部反映贪官污吏的电视剧。

“这么说，只好请这个小伙子出去了。他什么也没说，显然是不着急，”老头儿说。

“算了！我出去就我出去吧，”小伙子把衣服后面的帽子往头上一戴，像个修道士似的说，“你们等着倒霉吧！”

小伙子说完就出去了，沿着楼梯慢慢地往上爬。

沃洛索夫把公文包换到另一只手里，伸手要去按电梯开关。

“我去三楼。你们呢？”

众人都没回答。

“他为什么这么说呢？”穿鹿皮大衣的女人表情沉重地问，“我们怎么会倒霉？”

“用不着当真，”沃洛索夫笑了笑。

“你们看见他的眼神了吗？”那个姑娘说，“他肯定是个疯子！”

“我觉得肯定是电梯没修好。就现在这个年代，再加上一帮贪官污吏，没什么好事儿，”老头说。

“小伙子！”穿鹿皮大衣的女人打开电梯间的门，把头探出去喊，“你说我们会倒霉的，是什么意思？”

那个小伙儿往下瞥了一眼穿鹿皮大衣的女人，一字一顿地说：

“你们——肯定——倒霉！”

“为什么？你能不能告诉我们？”

小伙儿不再理她了，继续往上走。

穿鹿皮大衣的女人站在那儿犹豫了一会儿，然后果断地一摆手说：

“你们走吧，我出去了。我那个朋友不就是要出国嘛，他要走就走吧。”

那个姑娘边往电梯外走边说：

“我的女朋友推荐给我的工作肯定不怎么样。要是好，她早就自己去干了。”

老头儿说：

“电视有什么好看的！我还是出去散散步吧。整天看那些贪官污吏，有损健康。”说完，老头儿也出去了。

“他们怎么说走就走了？”沃洛索夫站在那儿想，“就剩我一个人了……我着急去见什么领导啊？反正明天上班时间干什么都来得及……”

这时候有人叫电梯。沃洛索夫目送着空荡荡的电梯徐徐升起，从他眼前平稳而轻盈地驶了过去。